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寫鷹鷹,心裡盤算著寫佢有幾猛定寫佢有幾慘? 出世有兔唇裂顎俾人取笑、自細過度活躍症 (果時未興呢啲標籤)、讀書成績不理想、做一份唔係咁有前景的救生員工作 (世俗定義),表面證供起碼七、八個慘,十分 miserable。但在我前面如風衝落山坡的鷹鷹,沒有留下半點創傷的疤痕,佢知識豐富,分析力高,三鐵王、越野強,超正面、零個慘,十二萬分開心,另追加鷹鷹粉無數。
做完個專訪,我心諗,佢係唔係有過度樂觀症? (呢個世界好像只要搵到個乜症物症嘅標籤,就可以解釋和接受一切)。其實是我的膚淺和世俗,成就、幸福、豐盛,為什麼不可以不一樣?
「偏食」的鷹鷹
「我中學時有玩踢波同田徑,主要跑千5同3千,最大動力係外出比賽時唔洗返學。」
「你好抗拒返學?」
「超唔鍾意,完全聽唔入腦,我坐唔定,上堂傾偈瞓覺,交唔齊功課、走堂,經常被記過。」但鷹鷹不是技安或傻強,佢冇欺凌同學冇收陀地,只是找不到任何讀書樂趣,是讀書不是求分數啲 friend。課室對鷹鷹是一個牢籠,青蔥歲月就在球場、田徑跑道和在山頭磨蹭。
「你讀書咁唔掂,屋企冇壓力俾你咩?」
「又冇播,我家姐係會考廿幾分,係中大畢業。屋企總算有一個讀到書,交到數。家姐之前做編輯,現在從事藝術教育,我就教跑步,幫阿聰同火車sir教班,我地一個文,一個武,幾好。」鷹鷹搵到一個好靚嘅位俾自己,幸福感需要一點點智慧和創意。
「點解你唔自己搞番個跑班,你都好多鷹鷹粉。」
「我最怕做啲admin嘢。」因為行政工作等於要坐定定、企定定、眼定定,鷹鷹就係冇得定。
中學之後逃出學校牢籠,鷹鷹就在屋苑泳池當上了救生員,轉玩水,獨木舟、滑浪風帆、帆船、潛水。
「我做半年救生員,搵夠錢,跟住外出旅行玩半年,又試過去澳洲 working holiday 一年。都因為我坐唔定係屋企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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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一個廿零歲男仔唔係要諗吓職業前景?」
「真係冇乜點諗,好多人係趁後生搵錢,等退休可以去玩,我就係一路搵錢一路玩。我而家都40歲,呢種生活模式冇乜大問題,我好開心滿足。」一條不一樣的路,屋企小朋友如果冇鷹鷹咁強勁臂彎、咁粗壯四頭,同咁豁達樂觀嘅心態,唔好學!
「當年在學校你是被定義為讀唔成書果班,老師會唔會唔like你?」
「又冇,老師都幾喜歡我,因為我唔搞事,老師成日話我有小聰明,家長會佢同我阿媽講,鷹鷹唔係讀唔到書,佢係唔讀書啫。」呢位老師的社交技巧好優秀。
「成績我好睇得開,我唔係唔勤力,我係田徑隊好勤力,自動自覺一日操兩課。我見到人地跑得咁快,我覺得自己都應該做到,就會好積極去做。但係我讀書完全冇呢個心態,好早已經認定考試讀書唔係自己嘅世界,唔係自己會行嘅路。」
「你以前讀書會唔會係果啲A仔 (ADHD專注力不足及過度活躍症)?」
「應該都係,不過果時唔係咁多呢啲評估。亦唔會有乜嘢支援。」以前係叫曳仔,既然係曳,當然唔會浪費資源係佢地身上。
「我學習能力都幾高,但讀書除外,鍾意吸收知識。出嚟做事嘅日子,我睇嘅書係讀書時成百倍。對於喜愛嘅嘢我可以好專注 (鷹鷹嫂應該好開心)。我對住架單車可以由朝到晚,遇到唔識嘅嘢會上網睇書搵答案,我最鍾意拆開玩具同物件又再裝嵌番 (仲裝得番嘅話)。不過就係唔可以坐定定係課室聽書。」
迷思: 鷹鷹是否偏食? 當香港學校只提供快餐、午餐、常餐,你唔啱胃口想轉其他,但發現其他餐廳都係一樣只賣快餐、午餐、常餐,咁你算唔算偏食?
「OKOK,咁我淨係唔想要炒蛋,改反蛋得唔得先?」
「sorry唔得喎,我哋規定左蛋只能炒,唔可以反囉!」
跑的鷹鷹
「有一天我搭輕鐵時見到有一個人在跑步,速度與輕鐵同步,覺得好爽,我好想有爽的感覺。於是開始試下跑2K,但超辛苦,爆晒。我好唔忿氣,佢做到,點解我做唔到,話晒自己中學田徑都攞過獎,於是迫自己繼續去跑。」
「點解你冇將呢個唔忿氣嘅動力應用係讀書方面?」
「因為讀書我未試過得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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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第一個路跑比賽係幾時?」
「應該係2007年我第一次參加10K賽,跑40分。」第一場10K就40分,除左骨格精奇,冇其他嘢。
「果場10K我見到有幾個女仔係我前面,有一個是梁影雪,我知佢係港隊,明白,但其他女仔我唔識。」
「你又唔忿氣?」
「我冇唔忿氣,但我知我可以做得好啲。跟住差不多場場10K賽事都去跑,跑到38、37、35,最快去到34分,開始見到阿紀、家豪 – 個背脊,家豪吹住水跑34,我就瀕臨死亡邊緣跑34。」
「第一場山賽是2012/13的 RTI (Round The Island),認識了楚健、五金、火車,開始同佢地組隊玩毅行。」
「係你第一場毅行?」
「不是,我第一場毅行同朋友行左35小時,攰到想死,果時完全冇越野跑概念。見到別人可以12、13小時完成,後來同楚健、五金、火車組成 UFO,做到12小時,2015年想挑戰11小時,有幾年也試過同影雪和周佩恩組隊,都是做11小時。」
Flow的鷹鷹
「無論香港或國際,大小賽事都玩過晒,而且獲獎無數,你對越野跑還有什麼目標?」
「成績不再是我追求的,就是要夠爽!」
「乜嘢係爽?」
「就係增加越野賽可跑的比例,以前50K賽事,會行一半跑一半,後來是跑80%行20%,試過部份50K賽事我全跑,覺得好爽。」
「你成日都講爽,可唔可以講多少少爽的感覺是怎樣的?」
「我感覺爽嘅意思係『心流』Flow,當你好專注做一件事,你會完全沈溺其中,對周遭發生的事情沒有意識。我跑100K時會有,10K間中也有,玩team時最多。當在flow的狀態,亦是自己最高水平的時候,會感到好high。」
「我在山徑喪衝落斜時也試過有接近 flow 的境界。」我雖然係慢腳,但慢有慢 flow。
「係呀,越野跑落斜時好易有 flow 的感覺,我現在在連姐跑上波頂都可以進入 flow 的境界。」冇可能,我只會進入彌留境界。
示範地上最強上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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堅航拍落斜,隻機跟得貼
「我嘅經驗係你唔好刻意追求 flow 才會進入到,等於我不會刻意追求 PB,每次 PB 都係在我享受的過程中做到。有時比賽我係唔戴錶,就係唔想被一個目標時間去製造壓力。」也許能經常能進入心流境界的鷹鷹,就是維持他多年對跑對三鐵的熱忱。
(冷知識一:「心流」(Flow): 「心流」體驗 – 在顛沛流離的時代,過幸福充實人生的關鍵元素 | 樹洞香港 | TreeholeHK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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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心流」 是由匈牙利裔美國心理學家Csikszentmihalyi 於1990年提出,指的是個人專心地從事活動達至欣然自樂的「忘我」境界。Csikszentmihalyi 訪問不同職業或興趣的人,例如登山愛好者、音樂家、舞蹈家、畫家等等,讓他們形容從事所愛活動/工作時的心理狀態。結果發現有以下的共通點:
(1) 快樂不知時日過 – 他們彷彿超越時光
(2) 專心一志 – 彷彿忘掉自我,自身與當刻環境融為一體
(3) 過程具有挑戰性,但仍會廢寢忘食、樂之不疲地完成
(4) 認為自己已達至最佳狀態、發揮得「極至」
(5) 即使不用任何外來的獎賞 (reinforcement)
(6) 工作的挑戰性 (challenge) 與個人能力 (skills) 匹配以及成正比關係
相當程度的挑戰性和能力是達至「心流」狀態的不二法門,但若兩者不吻合,只會感到毫無興趣 (apathy)、沉悶 (boredom) 或憂慮 (anxiety)。Csikszentmihalyi 相信,「心流」便是我們幸福快樂的泉源。)
一年參加60場賽事的鷹鷹
「你試過一年最多參加過幾多場賽事?」
「60場,包括14場海外。如果計連續3年,應該超過170場。」
(冷知識二:一年有52個星期)
「你有那麼多的假期嗎?」
「我做沙灘救生員時,每日可儲一個鐘OT,選擇星期六、日放半日假,用來參加賽事,儲起半日來參加海外賽事,多數星期五、六、日完成回港。試過去杭州參加三鐵,星期六去,星期日返,我同隊友講要踩快些,否則趕不上飛機,比賽獲獎,我哋同主辦當局講可唔可以俾左個獎我哋先,因為要趕住搭飛機。」
「我參加過很多世界上最大型的三鐵賽事,包括夏威夷 Kona 的三鐵世錦賽。當你身在現場,望見個海有幾百人在游泳,qualify 試時有5千部單車在列陣,那種氣氛令你感覺到你唔係最發燒果個,大把人癲過你、熱血過你。他們都是全世界最top的三鐵選手,就在你身邊走來走去,就好似跑山賽你見到 Kilian 係你隔離準備起步,你話high唔high?」梗係high,我地見到聰sir阿歹敏怡一齊係起步線都high啦。
「你參加過咁多山賽,有冇邊一場你覺得最有意義最難忘?」
「應該都係2015年同楚健、五金、火車一齊玩的毅行,我哋好有目標要打破12小時,有足夠的準備,逢星期三去荃灣衝斜路,走針草帽,星期六、日做長課,我哋一起玩山已有數年,相熟如一家人,完全認識大家的特色和強弱處。」
「跑毅行時一個人話去小解,其餘3個就算冇需要都會一齊去,省卻要等個別隊員去廁所的時間。最後我哋以11小時58分衝線,大家high爆,互相歡呼慶祝,突然其中一個好清醒,話要去打咭至計衝線時間,果時只剩2分鐘便會到12小時了,幸好還趕得切。結果是全場總冠軍,更打破當時華人的最快時間,別具意義。」
一個天生坐唔定、流著自我挑戰的血液、具打破舊紀錄的實力、可以在光明頂與群雄爭一日之長 (唔係只得selfie) 的人,他們心中那團火特別高溫和襟燒。
飛往另一境界的鷹鷹
「最近同阿聰食飯傾起,係越野跑我地一定會過去。我覺得係最top的時候引退最好,我唔想要行要捱番去終點,想衝線之後仲係好fresh,我開始會少點比賽,幫阿聰教下班,播下種,培育青少年傳承都好有意義。香港越野跑嘅未來唔可以靠我哋呢啲三、四十歲老鬼,希望可以發掘多幾個少年阿歹出嚟。」
「最近你代表香港去奧地利參加越野跑世錦賽,出發前中了 Covid,期間有什麼特別的經歷和感受?」
「我同阿聰、阿歹玩隊際,敏怡自己玩女子 solo。我 Covid 剛康復即過去比賽,初段超辛苦,感覺只有3、4成體力,跑幾K覺得好凍,要著風褸,成個山得我一個要著風褸,我知出事。上第二個山完全跑唔到,爆晒,要用 pole 支撐一步一步咁上,被4、50人超過,好失落,因為我覺得自己上斜應該好強。」
「去到第一個CP,老婆同我講我排緊一百四十幾,我知全部只得一百五十幾個參加者。但過左40K之後,落番低一點,溫度回升,我開始回魂,後段上番力,上斜時反超前40多過選手,雖然總成績未算理想,但覺得有個交代。」
「你病成咁,期間你點樣鼓勵自己撐落去?」
鷹鷹不用思考,閃電答:「第一,代表香港;第二,要為隊友;第三,我咁遠過嚟;第四,老婆係終點等我;第5,好多香港人睇住。」5個point,有兩個同香港有關。
「我跑左咁多場比賽,未試過代表香港。我雖然好怕被拘束,但代表香港的確是一份光榮和動力,而且能夠同世界頂尖高手同場角逐,可以說此生無憾。」
「田總出香港山路錦標賽時,影雪同我講你去玩啦,我話我都40歲,仲玩咩,阿雪話佢自己42啦,代表香港好難得。老婆話你40,再唔玩就冇機會玩,就算唔得都算試過。又係,我成日話乜都要試,冇理由試都唔試。事後諗番,如果我今年唔去可能會後悔。」
「論實力香港在亞洲是前列,唔明點解唔派多些選手出席,女子只得敏怡一個,特別是香港的年青跑手,應該獲得多些機會,我希望田總有看此次專訪…..。」(下刪10分鐘對話)
「你咁多年咁多場比賽生涯中,有冇遇過一些好大挫折? 有冇試過DNF?」
「冇乜大挫折,DNF試過3次。一場是玩三鐵,因為架單車爆呔,第二場是HK100,因為腳受傷跑了6K要撤。」
「仲有一次是跑學界1500米,原本我諗住我可以贏,一路守住前3、4名位置,但中段時被後面的跑手踩甩左隻鞋,我就停下來,沒有繼續比賽。事後阿sir問我點解唔繼續跑,我話冇左隻鞋仲可以跑嘅咩?只怪當時太年輕。其實就算遇到什麼困難,贏唔到,總要跑下去,就算 Kilian 都不會場場第一。完成了才無憾,想想我當年14歲嘅遺憾,帶到現在40歲。」
彩蛋
「鷹鷹你而家40歲,你覺得去到人生一個轉彎位未? 你點睇前面嘅自己?」
「有一日我坐係救生台,望住前面個海,諗未來10年廿年會係點? 一片空白,心諗不如試下其他發展空間,因為冇乜損失。跟住落寫字樓簽名resign。」好灑脫呀,一定係好型咁慢鏡行入去寫字樓。
「而家都擔心啲老人家,有一日佢地會走,所以而家會爭取機會同佢地食飯傾偈。以前真係好少溝通,結左婚後反而同屋企傾多左,因為老婆同我阿媽會互相交換下有關我嘅情報,多左話題。」
「另外最想係外國開間士多,帶埋隻狗 (記住仲有太太) 過去,對住個海或者個山,賣下汽水熱狗,得閒去游下水跑下山。」
「鷹鷹你成日去左操練、比賽,返到屋企成身嗅晒,又要攤屍一大輪,太太有冇啲壓力俾你?」
「呢樣要經長時間訓練太太,我成日都出去跑去游,佢已經習慣了。如果突然有一日見我坐係屋企,唔係病就係有啲唔妥。反而佢仲擔心。」
「太太工作同照顧母親都十分大壓力,因為我外母需要一些特別護理。佢覺得我去操去比賽,做一些佢做唔到嘅運動,某程度彌補佢嘅缺失,佢見我開心,佢就會開心!」突然見到一地都係安多酚。
親,其實去長沙灣幸福邨,地鐵、小巴、巴士,好多選擇,好多路線都去得到。